——龔晴皋詩畫欣賞
說實話,起初對龔晴皋知之甚少。十年前曾在地攤上得過一本有關(guān)他的畫冊,當(dāng)時隨意翻動幾頁,,也沒有太在意,。因買了不少書,攤主高興,隨手把這本畫冊扔過來,說:也沒人要,。就送給你了!回來后,,便束之高閣。后來偶想起,卻再也找尋不到了,。時想時找,如此重復(fù)著.隨著對龔晴皋的進一步了解,,也逐漸讀了相關(guān)他的諸如書畫詩文……不知為何,竟心生愧意,。感覺自己在一個逝去的賢者面前,,有所不恭而自責(zé)。其為藝風(fēng)格大抵是“逸筆草草”相類,,對于人們以“家無晴皋畫,必是俗人家”論之,,想必是心呈敬意的!而面對此畫時,就深知此無不道理!
龔晴皋,,名有疆,,號綏山樵子。身出川中巴縣,。其為藝能名振當(dāng)時,,更有“三百年來極高逸文藝之譽者”。畫承青藤道人,、大滌子,、朱耷諸輩之衣缽,作畫能夠隨筆定法,,有奇絕之氣,。不以形質(zhì)俗,直取其意趣,,能放達胸懷,,其看似隨意涂抹,漫不經(jīng)心之狀態(tài),,實是心中有法之故也,。更有筆筆造境之能事!
從身世看,晴皋是歷經(jīng)坎坷的,,是不幸的,。少年徒有一腔報國之心,六次京試而不中,在前往京城的古道上來來去去,,歲月讓這位意氣少年,,一變青絲為白發(fā),彈指一揮數(shù)十年而體見老態(tài),。后終為官知縣,,卻因太惠澤民生,不事權(quán)貴被上司歸罪,,而流落偏遠之地,一生不得志……然,,其又是幸運的,因天高皇帝遠,,身居偏遠的龔晴皋自然沒有受到過多無謂的侵?jǐn)_,,暫時放下為國為家為友朋之無奈,大多在自己的一方寸土上,,過著悠閑適意的生活,。雖不得志,身心是自在的,,為人,,沒有太多周旋于世俗間。為藝,,也沒有受到外面所謂主流之?dāng)_,。總能守著自己的筆墨底線,,守著自己那一泓清澈著心……
其畫承青藤,、朱耷諸輩,作品多以純水墨來傾瀉性情于紙上,,當(dāng)我們看到畫家能以這樣的筆墨,,這樣的意趣來寄情山水時,不免感動著自己,。其與前輩多以花鳥呈現(xiàn)自家面目而言,,無疑晴皋是極具創(chuàng)造的!山多以空山,寧靜而清寂.在眾多的畫作中,,無數(shù)次重復(fù)著自己內(nèi)心深處的符號:長蕉,、短竹、孤亭……一切物象都映照著畫家的萬千情感!筆法利落,,感于張揚,。一叢長蕉,幾竿短竹,,總是隱約在天地間,,被霧氣攏著……一幽窄徑又能營造著詩意般的境界……畫家喜作丑石,,于款題中亦探出情之深處如何,,“峭貞”,、“凝黛”、“明秀”……這種讓畫家無數(shù)次傾于筆墨的石頭,,想必就是其心靈所指吧!畫石從不以玲瓏俊秀,,體態(tài)萬千入眼。大多是性頑且憨愚之態(tài),。
對于晚年所居的“可看山”,、“可賦詩”、“可課兒”的“可園”來說,,無疑是畫家附著心靈之處所,。當(dāng)辭官還鄉(xiāng),便購地置居,,并以一溪水而命為“退溪山莊”,。從此,并以此為依托性靈,,以書畫自娛其生,。
晴皋雖然自稱其為藝四十年,其實真正流傳的作品,,多是閑賦村野的晚年之作,。作品不雕不琢不世故。作品存世不多,,多散落民間,。畫家歇官后,心無牽扯,,為藝能隨感而發(fā),,任筆揮灑。曾游歷于江浙之地,,特別是揚州之遺風(fēng),,自然對晴皋產(chǎn)生著影響。鮮明之面貌,彰顯之個性,,與當(dāng)時彌漫數(shù)十年的復(fù)古派“四王”較,。無疑是具有沖擊力的。對于晴皋來說,,觸動的不單是眼睛,,在日后的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中,也是演義著自身的品行于畫中,,追求自我,,不為傳統(tǒng)所縛,。從形質(zhì)到內(nèi)涵,總能在自己的內(nèi)心之地,,涂抹著大我,。其情懷如詩。不求他人賞,,但求己在!晴皋深諳書畫之道,,曾詩曰:“興到端因帚作,書家筆法畫家摹”,。其直抒胸懷,,信筆為之的圖式,實是直取書家之法入畫法!若置于當(dāng)今言,,更有現(xiàn)實意義,。畫家多意趣,節(jié)奏明快,。少見皴法,,多以線法抒胸臆。能淋漓痛快,,更無小家之氣!單就繪畫而言,,可以說是筆筆寫出。作品多得畫外境,。偶題款,,亦極其境界深遠,賞者醉其間,。
畫家亦詩人,,雖詩傳不多,唯一冊《退溪詩集》行于世,。讀之,,可知其心性詩性了。詩畫本一體,,藝術(shù)向來如此,。詩中有畫,畫中有詩,。詩意是畫意,,畫意亦詩意。中國文人對此方面的認(rèn)知,,恐怕是獨其有的,。
晴皋卒后,并葬于退溪之畔,。這種歸宿應(yīng)該是美好的,,畢竟還守著畫家晚年的心身之地,。后因興修水利,墓淹于水底……我常想象著華巖水畔,,想象著淹沒畫家最后一處的居所之地,。或許,,在哪一年,,我能立身于此,,面對水底下老人作跪拜之禮……
(張有鑄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