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性而清醒地洞察人世間
——讀梁曉聲《孤獨的清醒者》
茅盾文學獎獲得者梁曉聲的最新中短篇小說集《孤獨的清醒者》（北京聯(lián)合出版有限公司2024年6月出版），是他在堅守現(xiàn)實主義寫作風格的基礎上,，首次轉(zhuǎn)向于荒誕色彩的突破之作,。全書深度聚焦社會問題,，以新穎、大膽,、魔幻,、充滿想象的運筆，刻畫了警察,、教授,、商人、畫家,、律師等活靈活現(xiàn)的眾多人物,，并用力透紙背的深入分析，把有關權(quán)力,、金錢,、欲望、人性,、倫理,、道德等人生追問，闡述得清醒而透徹,。
梁曉聲在眉題中說“人生苦短,，所以，當活出幾分清醒,�,！奔毤毱愤疲H具玩味,。書中,，他所塑造的三教九流等俱色人物，雖然來自各行各業(yè),，但為了人生的理想,，都各自頑強地打拼著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標識,，那便是——孤獨的清醒者,。這些人是高處不勝寒的卓異者，有的在孤獨求敗中,，苦苦追尋著所謂的清醒,，最后卻以悲情而收場。如首章《懸案》中的警察呂正,，便是這樣一位特立獨行式的人物,。那年，他從省警校畢業(yè)后,，先到縣公安局刑偵科作了一名刑警,，因平時辦案很有自己的一己之見,，因而促成了許多案例的迎刃而解。憑此獨特的辦案能力,，他步步升遷,，不惑之年就被上級任命為科長。然而,，就在他還有三年就要退休時,，卻遇上了一樁離奇的“懸案”：案子中的兩位當事者先后在幾個小時內(nèi)神秘死去，既無證人,，也無證言,。后來，呂正從一個電視訪談節(jié)目中受到啟發(fā),，運用心理分析法“破解”了這道懸而未決的命案,，怎賴同事的一聲質(zhì)疑，卻讓他很長時間里都陷入到自我的懷疑中,，不久，竟患上了抑郁癥,。梁曉聲以抽絲剝繭的析理,，入木三分地展現(xiàn)出人性的幽微，以及復雜的權(quán)力斗爭,，讓人觀后,，不禁唏噓不已……
梁曉聲塑造的另一類孤獨的清醒者，同樣令人側(cè)目,。他們?yōu)榱吮３忠环輧?nèi)心的清醒,，在社會的殘酷打拼中，跌得傷痕累累,，并不幸淪為生活中的孤獨看客,。如頗具魔幻色彩的《網(wǎng)事》，就聚焦于網(wǎng)紅苗先生的命運起伏,，從他一波三折的生活遭逢里,，得以照見紛繁的人間世相。苗先生原本是某高校的一位普通講師,，退休后為了一家人的生計,，接受了一家網(wǎng)站的邀約，當起了網(wǎng)絡的主講人,。后來,，隨著聲譽鵲起，逐漸成了網(wǎng)站的大V,。一位年輕的胖子為了蹭流量,，騙取了苗先生的信任,，并以苗先生助理的名義謀取不當利益，惹上官司后,，因此連累上苗先生,。一次，苗先生的兒子開車上街,，神情恍惚間不幸撞亡了一位路人,，而那死者正是冒充苗先生助理的胖子。警方一度認為苗先生兒子是受其父所使,，苗先生因此陷入到“剪不斷,、理還亂”的無盡煩惱中。梁曉聲以黑色幽默般的運筆,，深刻揭示了人情的冷暖和世態(tài)的炎涼,。苗先生看似是一名清醒的“社會活動家”，但曲折離奇的遭遇,，卻讓他“幾欲成名而不得”,，最終深陷于孤獨之中，被這個喧囂的社會無情地拋棄,。世相之斑駁,，由此可見一斑。
作為一本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的佳作,，《孤獨的清醒者》保持了作家一以貫之的現(xiàn)實主義寫作風格,。書中，梁曉聲以其深刻的洞察和犀利的剖析,，聚焦紛繁的現(xiàn)實,，通過不同階層人物的生活百態(tài)，以時而戲謔,、時而夸張,，時而冷峻、時而深沉的筆觸,，活畫出這個時代的眾生相,。并提出了“在孤獨中如何保持清醒”這一重大哲學命題。書中,，他的溯源式探究,，也讓我們不斷開掘出每一個故事里的深意，以引起全社會的療救,。如《醉源》中的李思雨和鄭崇文,，就是正義的化身。一次，李思雨回鄉(xiāng)探親,，路上偶遇一心臟病患者,，他救人時打開后備箱，卻不料被人盜走了《辭源》,，這本工具書原本是要送給恩師鄭崇文的,。因小偷不識繁體字，把它錯當成名酒送給了親戚,。于是這部《辭源》在流傳中,，引發(fā)了一場官場的“震動”。誰能想到,，這次“洗牌”的導火線,，竟然是一個小伙子不識字引起的？荒誕的背后,，實則映射出有關社會價值觀的缺失,。
此外，《復仇的蚊子》《丟失的心》《“馬亞遜”和狗》等小說,，則在重重隱喻中,，深刻揭示出“當大多數(shù)人流于世俗，清醒者卻選擇對抗,，他們不接受命運的審判,，所以注定孤獨”這一人生主旨。
《孤獨的清醒者》仿佛是一扇窗,，讓人窺見了現(xiàn)實與虛幻交織的奇異世界。這部小說集不僅僅是對人世間的理性重構(gòu),，更是對人性與社會的清醒關注,。
(劉昌宇)
